“革命总是背叛女人”：女权主义与主流社会运动的纠缠

作者：Alexwoo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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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参与战斗的（陕甘宁边区）妇女自卫军

2004年3月9日，中国女性主义学者李小江在日本访学期间，与时任东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的上野千鹤子进行了一个对话。

在谈及自己如何成为女权主义者的时候，上野这样说道：

「越南战争爆发时，我就参加了反战运动，想对社会做贡献。我跟很多年轻的朋友、青年学生一起做这样的事，大家在一起，根本就没有性别意识……所有的男学生都是我们的同志。但是，有一天，我发现这些男同志背叛了我们，对我来说，革命总是背叛女人。」

在《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》一书中，上野更具体地谈到这种背叛：

「当时东大有一群女生跟男人一样手持武斗棒，被人戏称‘武斗罗莎’。……他们（这些男生）不会跟女战友成为恋人，而是选择更隐忍、更愿意等待的女人。……他们按照用途给女性分了类。大学斗争的现场还有另一类女性，那就是‘慰安妇’。当时在性方面较为主动的女生都被男人称作‘公共厕所’。……很多人一边占女战友的便宜，一边在背后嘲笑她们。…..那些男学生口中高喊‘推翻天皇制’‘粉碎家族帝国主义’，实际行动跟父权制的老爹没有两样。……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革命，身体却是父权制的同谋。」

之后，上野说：「……运动其实不分男女，但我最后还是亲身体会到了性别鸿沟有多巨大，女人有多吃亏。我之所以成为女权主义者，是出于私愤。」

上野的经历相当有代表性，只是在她成长的时代，女权主义已经发展成一支独立的社会运动，因此她在感受到主流社会运动中的厌女症后可以投身其中；而对于很多早于她的前辈，女权在社会革命中的位置更加边缘，前辈们的遭遇也更加令人愤懑难平。

革命为何总是背叛女人？
以下四个时代，三个国家的历史能让我们一窥答案。

玛丽·沃斯通克拉夫特（Mary Wollstonecraft）｜翻山曾在「《可怜的东西》：如何制造女性虚假意识」一期中介绍过相关内容

法国大革命

如今公认的“第一位女权主义者”——玛丽·沃斯通克拉夫特（Mary Wollstonecraft）就来自法国大革命时期，深受启蒙时代奠定的“自由”、“平等”和“人权天赋”等价值观影响。虽然大部分早期的（男性）启蒙思想家并没有把“平等”思想真正平等地应用到性别维度（比如不承认女性公民权的“自由主义之父”约翰·洛克（John Locke），认为女人的责任就是照顾男人的启蒙运动代表卢梭（Rousseau），到了18世纪后期，终于出现几位有性平意识的哲学家，包括法国的孔多塞（Marquis de Condorcet）和英国的边沁 (Jeremy Bentham)，以及边沁的后辈，同为效益主义者的约翰·斯图尔特·密尔（John Stuart Mill）。